Warning:鲤氏侦探事务所中心。私设成山,OOC注意。
*在夜尽天明之前微笑吧*。
身着隔离衣站在实验台前是很奇妙的感觉,他习以为常的玻璃制品变得比往日更加神秘,柜上一排易碎品反射白炽灯冷色调的光,显得透明又干净。吽小心翼翼取一支试管,向阿投以求援的目光。
他的恋人接过试管,熟练滴入试剂,加入称量好的白色粉末,手腕轻振摇匀,再举高些好让他看清试管里微小的变化。阿做这些流畅又自然,相较于他见过的那些东国茶道师或花道师菲林的动作更加优雅,吽忽地产生错觉,好像阿教给他的不仅仅是制药,更是治疗的艺术。
“喂,你在看吗?”阿对他的走神表示不满。
“抱歉,走神了。”
吽不想在年轻的恋人面前表现得像个上课不能集中注意力听讲的学生,但他实在无法从阿身上移开目光,他的少年站在白炽灯下,目光是隔离尘世般的专注。他忽然觉得阿只是在凭一腔孤勇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哪怕在黑暗中匍匐也要咬牙向前。
这要有多孤独。
可他连孤独都如此耀眼夺目。
“你这家伙……我们没多少时间给你走神了。”阿在他眼前晃晃手,赌气似的说,“你对制药没什么兴趣的话也不用勉强,反正你想救的人我都会救。”
“真是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对制药没有兴趣。
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走神。后半句他没说出来,毕竟他实在不想被阿看了那点小心思去。像个青春期少年似的偷瞄自己喜欢的人,怎么看也太过丢人。
阿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试管放回试管架上,由试剂们自己进行那些不易察觉的化学反应去。他撑着台面靠在实验台边,探究似的盯着吽说:“你今天很奇怪,出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
“好吧,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阿压了压太阳穴,最近没什么时间睡觉,睡眠不足导致他有点偏头痛。“不过那孩子的病拖下去没什么好处,我们用在制药上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吽只觉得愧疚:“真的没什么,倒是你……这个委托不想插手也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嘛,姑且还是分得清理想和现实的。”阿会意一笑,“凭我没办法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好啦,我只是希望它不要变得那么坏而已。”
他一脸坏笑凑上去:“再说啦,你希望我治好她,对吧?”
“说起来,有个东西想给你。”
“什么?”吽被勾起了好奇心。阿总是能捣鼓出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天才的心灵手巧可不只是体现在医学方面。
阿递过来一把造型奇特的铳器,而后双臂一撑轻巧跳上实验台,从柜子的高处摸了两个药瓶递给吽。“这个给你,在下城区只有盾可不够。我照着我爸给我的麻醉枪做的,有点简陋,不过威力应该没问题。”
玻璃瓶里装着些颜色诡异的透明液体。
“这是什么药?”吽问他。
“是毒啦,百分之百致死的毒。”菲林避开他的视线,眼睛颤动一下,“我没什么本事,只能给你这个,别嫌弃啊。”
吽晃了晃玻璃瓶里粘稠透明的液体,想了一下又把它们放回去,他揉一把阿的头发,尽管知道恋人对此不甚情愿,他却喜欢极了菲林软软的自然卷。
手感绝赞。
“我觉得,这里面还是放药剂瓶更好点。”他拿过阿手作的麻醉枪,端详片刻说道。
菲林辉石似的蜜色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随之释然般苦笑一下,他蹲下身去从底层的抽屉里翻了别的玻璃瓶出来。吽看到这次的玻璃瓶里是溶了星屑一样的琥珀色。
“这个又是?”
“爆发型兴奋剂,不过还是半成品,可以短时间内提升身体机能,但相对地,副作用也不小。”阿侧过身,逆着光他的神情晦明不清,他沉声道,“我本来不想给你这个的,但想不到还有什么比它更合适了。”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霉斑轻声说:“希望在我做出成品之前你用不到它。”
吽打开瓶盖嗅嗅,兴奋剂的味道显然不像它看上去那么令人心情舒畅,他皱皱眉,又把盖子扣了回去。
“榴莲味?”
“很不错吧!”
经过几天美其名曰“制药教学”的打下手,吽算是彻底了解了阿在制药方面稀奇古怪的爱好,比如说刚才那瓶榴莲味的爆发型兴奋剂,以及某种吃了不会有什么用但是放屁会变成西瓜味的药片;甚至有一次,阿将分离出来的副产品小心收好,得意洋洋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说这个加到洗发水里可以脱发。
“剃光头绝对比理发店的推子更好用。”阿向他拍胸脯保证。
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事务所的老板小心他的洗发水瓶子。
晚点的时候得去一趟龙门中心医院,阿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打游戏一边想,正巧槐琥要回学校去,他可以跟她一起赶车。他不打算叫上吽一起,天性使然,菲林的黑猫并不喜欢集群行动。
“槐琥,你什么时候去市区喊我一声,我有点事要去。”
事务所唯一的女子大学生提了包说这就走,阿应一声,从沙发上起来,回实验室摸了他的麻醉枪和几个玻璃瓶丢进单肩包,四下张望一番趁其他人没注意跟着槐琥溜出门去。虽说并非要去市区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却下意识不想让老鲤和吽知道。
被那个老板知道自己偷偷跑去中心医院免不了要挨一顿骂,要是被吽那家伙知道……青少年的尾巴不自觉蓬松一圈,他可不想听监护人絮絮叨叨半天。
龙门的秋天与夏天没什么差,只是傍晚的太阳少了些令人烦躁的热意,他跟着槐琥坐上开往市区的公交车。这个季节司机关了车载空调,车厢里闷热得很,他拉开窗户,顷刻间不炎热的风与城市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槐琥,你说喜欢某人到底是什么感觉?”阿撑着下巴,对着车窗外出神。
槐琥从手机上移开视线,盯着他看了会儿说:“我没想到还能跟你坐着公交聊恋爱话题。”
“果然还是找女孩子商量比较好吧,抱歉啊,打扰你了。”
“你想被扔下车吗?”槐琥揪住他的耳朵跟他吵嘴,见黑猫吃痛求饶才放手,“怎么突然问这个?你跟吽不是还在热恋期吗?”
阿愣了一下,转过头去避开槐琥的目光,小声嘟哝说怎么连你也发现了。
不如说发现不了才奇怪吧。槐琥失笑,说好歹在侦探所我也算是你的前辈。
“我啊,其实不算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对吽的那句‘喜欢’说不定只是脑子一热。”阿顿了顿,继续说,“那时候我总有种奇怪的冲动。明明夏天热得要死,我却觉得很冷,正好那家伙身上很暖和就抱过去了,现在想起来,也许只是顺势而为而已。”
“所以呢?”
这时夜色渐浓,玫瑰色的天空晕染成绛紫。市区城郊比下城区更热闹些,阿靠在车窗上,瞥见华灯初上,人间喧嚣的烟火气向远处渐而铺陈开来。孤独感裹上来,他只觉得自己隔着双层玻璃看这人世间。
“所以我也想不明白,跟喜欢的人有身体接触不是该紧张、心脏噼里啪啦乱跳之类的吗?”
槐琥哑然,沉默良久才挤出一句你对恋爱的认知都是从哪看的。
阿歪歪头,一脸无辜地说:“恋爱电影?八点档我也看常看。”
“你不要往你那天才的小脑瓜里装国小女孩对爱情的妄想好吗,”槐琥弹他一个栗子,“我现在跟你说我有了喜欢的人,你怎么想?”
槐琥手劲不小,他吃痛,捂着被弹了栗子的脑门说:“恭喜你?”
“那如果吽跟你说他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呢?”
他从来没设想过这样一个场景,从那个气氛暧昧的夜晚开始——也许更早些,从吽专门为他煎了青花鱼、或是从他被捡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再没想过吽会喜欢上除他以外的人的可能性。如今只是假设有这一可能,他那菲林特有的嫉妒心就飞速膨胀,下一秒就要爆炸似的。
“……那简直超不爽。”他低声说。
“所以说,没必要想太多吧。”槐琥抬头看一眼到站提醒,“下一站就到中心医院了,晚点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阿晃晃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春期心绪甩出去,接下来他可没工夫分神想这些事。他挪到公交车后门,回头对槐琥摆摆手说别拿对付未成年那套来对付我。
明明就是个未成年。
少年的身影清瘦却不失坚定,槐琥目送他往中心医院的病房楼走去。再过些时间,等他再长高一点,等他能撑起那身对他来说大了一号的隔离衣的时候……她会心一笑,到那时候,他会是泰拉最顶尖的医者之一。
她如是相信着。